“僵臥孤村(cun)不自哀，尚(shang)思為國(guo)戍輪(lun)臺”，這是(shi)一段中國(guo)民營(ying)船廠的(de)“過山車(che)”之(zhi)旅，也是(shi)民營(ying)船廠謀求(qiu)凜冬突圍(wei)的(de)悲(bei)壯歷(li)史：

2004年起，我國船舶市場逐漸升溫，2008年到達了巔峰態勢。“業務人員不用跑，訂單自會找上門”，成了當時船廠的真實寫照。面對高額利潤，眾多資本進入造船業，金融機構(gou)也敞開了融資大(da)門。據不完全統計，2008年全國修造船企業有(you)2000~3000家，大(da)部分都是中小(xiao)型民營(ying)船廠(chang)。這些“沙灘(tan)船廠(chang)”管(guan)理混亂、設施簡單、投機目的強。好景不長，自(zi)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以來，船舶市場(chang)呈現斷(duan)崖式下跌，許(xu)多企業破產、倒閉，民營(ying)船廠(chang)十不存一。

中國造(zao)船(chuan)(chuan)何(he)處去，民營船(chuan)(chuan)廠(chang)如何(he)生(sheng)，是擺在大國船(chuan)(chuan)舶(bo)行業(ye)面前(qian)的(de)戰(zhan)略考題。

從“炙手可熱”到“燙手山芋”

2014年，我國(guo)(guo)施行船舶(bo)(bo)企(qi)業“白名單”制度，提(ti)高了船舶(bo)(bo)企(qi)業準入門檻，以淘汰落后產(chan)能。2019年，產(chan)業集中(zhong)度大幅提(ti)升。到2020年，國(guo)(guo)內規模以上運行良好的(de)純民營船企(qi)寥寥無幾。其(qi)他民營船廠(chang)，要(yao)么(me)被國(guo)(guo)企(qi)央(yang)企(qi)入股重組(zu)，要(yao)么(me)艱(jian)難度日，要(yao)么(me)破(po)產(chan)或走(zou)在破(po)產(chan)的(de)路上。

民營船廠怎(zen)么了？一(yi)方面(mian)，由于(yu)民營船企(qi)(qi)沒(mei)有經過嚴密的市場(chang)調(diao)研和科學的認(ren)證盲目投資(zi)、盲目擴張、管(guan)理(li)混(hun)亂、沒(mei)有行(xing)業(ye)經驗(yan)，被客戶中止合同(tong)并(bing)要求巨額(e)賠償導(dao)致資(zi)金(jin)鏈斷裂(lie)，企(qi)(qi)業(ye)破產。另一(yi)方面(mian)，銀(yin)(yin)行(xing)等金(jin)融機構推波助(zhu)瀾。船市火(huo)爆的時候，金(jin)融機構給企(qi)(qi)業(ye)的融資(zi)額(e)度，往往超過企(qi)(qi)業(ye)凈資(zi)產的幾(ji)倍甚至幾(ji)十(shi)倍。一(yi)旦船市動蕩，銀(yin)(yin)行(xing)立即抽貸，收縮政策，民營船廠便難以(yi)為繼。

其實，目前的市場行情(qing)下，大部分國(guo)企(qi)(qi)船(chuan)廠也存在著虧損情(qing)況。如果(guo)繼續像民營(ying)船(chuan)企(qi)(qi)一樣走向(xiang)破產道路，中(zhong)國(guo)的造船(chuan)業將越來越萎(wei)縮。沒有了(le)船(chuan)廠，中(zhong)國(guo)諸多船(chuan)舶研(yan)發(fa)機(ji)構、眾多船(chuan)舶配套產業要怎(zen)么生存？

如今，我(wo)國船(chuan)舶(bo)(bo)(bo)工業(ye)已進入結構調整期，逐漸(jian)向智能化、數(shu)字化、信息化方向發展(zhan)。在供給(gei)(gei)側改革的引(yin)領(ling)下，船(chuan)舶(bo)(bo)(bo)工業(ye)圍繞(rao)“三(san)去一(yi)(yi)降(jiang)一(yi)(yi)補(bu)”，不(bu)斷增(zeng)強產業(ye)供給(gei)(gei)側的競爭力(li)，提高(gao)供給(gei)(gei)體系(xi)質量(liang)和效率，提高(gao)對國際船(chuan)舶(bo)(bo)(bo)市場需求變化的適應性(xing)和引(yin)領(ling)性(xing)。目前，船(chuan)舶(bo)(bo)(bo)產業(ye)產能過(guo)剩(sheng)、杠桿過(guo)高(gao)等(deng)問(wen)題(ti)得到(dao)改善(shan)，企(qi)業(ye)持續降(jiang)本(ben)增(zeng)效，盈(ying)利水平有(you)所增(zeng)強，供給(gei)(gei)側改革有(you)望全方位提升船(chuan)舶(bo)(bo)(bo)企(qi)業(ye)的國際競爭力(li)。

世(shi)界(jie)船舶(bo)(bo)市(shi)場(chang)仍處于緩慢復蘇期。隨著經濟全球化和(he)國際(ji)貿易深入(ru)發展(zhan)，世(shi)界(jie)船舶(bo)(bo)需(xu)求在(zai)波動中上升的趨勢(shi)會逐漸增(zeng)強(qiang),節(jie)能環保意識不斷增(zeng)強(qiang)，新(xin)造(zao)船舶(bo)(bo)的附加值、技術含量不斷提高(gao)，船舶(bo)(bo)需(xu)求長(chang)期增(zeng)長(chang)的趨勢(shi)不會改變。

海洋強國離不開造船

船是(shi)世界經濟發(fa)展中運(yun)輸的主要工(gong)具(ju)(ju)，這種優勢在未來(lai)幾十年(nian)都不會被別的工(gong)具(ju)(ju)或行業所(suo)替代。地球上70%的面積是(shi)海洋，船造得(de)越來(lai)越大(da)，散貨(huo)船達(da)到40萬載重(zhong)噸(dun)，集裝箱(xiang)船到了2萬多箱(xiang)，油輪最大(da)達(da)到50萬~60萬載重(zhong)噸(dun)，這都是(shi)其(qi)它運(yun)輸工(gong)具(ju)(ju)無法比(bi)擬的。科技日(ri)益發(fa)達(da)，經濟蓬勃發(fa)展，世界貿易運(yun)輸量也會日(ri)益增長。

船(chuan)舶行(xing)業(ye)具(ju)有資金(jin)密集(ji)、勞動(dong)力密集(ji)、技術密集(ji)、產(chan)值大、周期(qi)長、產(chan)業(ye)覆蓋(gai)面(mian)(mian)廣等特點，能拉動(dong)地(di)方(fang)經濟，帶動(dong)船(chuan)舶配套行(xing)業(ye)的發展，一(yi)直是歷史上許多國(guo)(guo)家發展進(jin)程中(zhong)的重要產(chan)業(ye)。如果從船(chuan)舶訂(ding)單看船(chuan)舶行(xing)業(ye)的市場格局(ju)，進(jin)入上世紀50年(nian)代，日(ri)(ri)本造船(chuan)業(ye)崛起，打破了西歐造船(chuan)一(yi)統天(tian)下的局(ju)面(mian)(mian)。從上世紀70年(nian)代開(kai)始，韓國(guo)(guo)的造船(chuan)業(ye)逐步發展并趕超日(ri)(ri)本。2000年(nian)，韓國(guo)(guo)新(xin)船(chuan)接單和手持訂(ding)單遠遠超過日(ri)(ri)本，成為(wei)新(xin)的世界(jie)造船(chuan)霸主。

我國(guo)實施海洋強國(guo)戰略離(li)不開造船(chuan)業的發展。2009年6月，中(zhong)(zhong)國(guo)新接訂(ding)單(dan)和(he)手持訂(ding)單(dan)雙(shuang)雙(shuang)超(chao)過韓(han)國(guo)，成為世界第一(yi)。目(mu)前，我國(guo)形(xing)成了(le)完善的造船(chuan)工業體系和(he)成熟的船(chuan)舶(bo)工程產業鏈，包括上游的原材料及配套設施、中(zhong)(zhong)游船(chuan)舶(bo)總裝制造以及下游船(chuan)舶(bo)服務等。

近年(nian)來，國(guo)(guo)際海事組織(zhi)有關(guan)船舶(bo)(bo)污染排放的(de)(de)(de)新公約(yue)、新規(gui)(gui)則和新規(gui)(gui)范對船舶(bo)(bo)環(huan)保要(yao)求(qiu)日(ri)益(yi)嚴(yan)格(ge)。我(wo)國(guo)(guo)船舶(bo)(bo)企業也將低(di)油耗、低(di)排放和環(huan)保性能優良的(de)(de)(de)船型作(zuo)為其主要(yao)研發方(fang)向，各類船舶(bo)(bo)節(jie)能減排技術得(de)到了(le)全(quan)面(mian)發展，主要(yao)包括(kuo)船舶(bo)(bo)線型優化、節(jie)能環(huan)保主機、廢氣減排裝置等方(fang)面(mian)。另外，船用清潔能源也將是(shi)未來重要(yao)的(de)(de)(de)發展趨勢，LNG、LPG、氨氣、甲醇、風(feng)能、太(tai)陽能等新能源在海事界的(de)(de)(de)應用范圍越來越廣泛。

轉型：精益造船，智能制造

雖然中國(guo)已經成為(wei)世(shi)界第(di)一造船大國(guo)，但(dan)是與日、韓(han)相比(bi)(bi)在(zai)效(xiao)率、管(guan)理、技(ji)術(shu)等方面(mian)還(huan)存在(zai)較大差距，還(huan)不能稱之為(wei)造船強(qiang)國(guo)。與日、韓(han)相比(bi)(bi)，我(wo)國(guo)船舶工業(ye)最大的競爭(zheng)優勢是人力(li)成本相對較低(di)，而劣(lie)勢則包括產品結構偏低(di)端、缺乏國(guo)際知名品牌、全要素生產效(xiao)率低(di)、配套(tao)業(ye)發展滯后、負債率高等問題。具體來(lai)看(kan)：

一是(shi)產(chan)(chan)能(neng)結(jie)構(gou)性過(guo)剩，對需求(qiu)變(bian)化適應性差。高(gao)端(duan)產(chan)(chan)品有效供給(gei)能(neng)力(li)不足使得我(wo)國(guo)船(chuan)(chuan)舶工業難(nan)以滿足未來市場增量來自技術復雜船(chuan)(chuan)型的發展趨勢(shi)。除總量過(guo)剩外，更主要地(di)表(biao)現為(wei)結(jie)構(gou)性過(guo)剩，我(wo)國(guo)現有產(chan)(chan)能(neng)仍以散貨船(chuan)(chuan)建造為(wei)主，完工船(chuan)(chuan)型中散貨船(chuan)(chuan)占(zhan)比均在60%左右(you)，三大主流船(chuan)(chuan)型合計占(zhan)比超過(guo)90%，LNG船(chuan)(chuan)等(deng)高(gao)端(duan)產(chan)(chan)品占(zhan)比很低。

二是產業組(zu)織結(jie)構分散，缺乏(fa)國際知名(ming)品牌。我國兩大主要造船集(ji)團旗下(xia)船廠(chang)眾多，國際接單時各(ge)自為戰，沒有統一的品牌識別(bie)，在國際上缺乏(fa)品牌競(jing)爭力。

三是全要素(su)生產(chan)(chan)率低(di)，嚴重削弱了勞動(dong)(dong)力成(cheng)本(ben)(ben)優勢(shi)。其根(gen)本(ben)(ben)原因為(wei)我(wo)國生產(chan)(chan)管理水平仍然較(jiao)為(wei)粗放，效率較(jiao)差的船企勞動(dong)(dong)力成(cheng)本(ben)(ben)已(yi)經與日、韓(han)企業相當(dang)，勞動(dong)(dong)力優勢(shi)在下降。

四(si)是配(pei)套(tao)業(ye)(ye)發展滯后，嚴重影(ying)響造船(chuan)(chuan)業(ye)(ye)的成本(ben)和(he)競爭力。船(chuan)(chuan)用配(pei)套(tao)設備(bei)價值量最大，占全船(chuan)(chuan)總成本(ben)的40%~60%。而我國本(ben)土化船(chuan)(chuan)用設備(bei)平均(jun)裝船(chuan)(chuan)率不(bu)足60%。在高技(ji)術船(chuan)(chuan)舶和(he)海工裝備(bei)配(pei)套(tao)領域，本(ben)土化配(pei)套(tao)率僅為5%~10%，核心設備(bei)仍主要依賴進口。

五是資本(ben)結構(gou)不合理，加大企(qi)業運營(ying)風(feng)險。我國船(chuan)舶(bo)工(gong)業的(de)杠(gang)桿(gan)率較高，導致(zhi)船(chuan)舶(bo)企(qi)業資金鏈(lian)十(shi)分脆弱且極易(yi)(yi)斷裂，在船(chuan)市(shi)低迷時期容(rong)易(yi)(yi)引發財務和經營(ying)風(feng)險。

船舶行(xing)(xing)(xing)業(ye)是一個周(zhou)(zhou)期性行(xing)(xing)(xing)業(ye)，從2008年(nian)(nian)船市開始走低至今已(yi)經12年(nian)(nian)。目前(qian)，業(ye)內(nei)普遍認為散貨船的(de)更新周(zhou)(zhou)期約15年(nian)(nian)左(zuo)右，預(yu)計到2023年(nian)(nian)前(qian)后，船舶行(xing)(xing)(xing)業(ye)將會迎來復(fu)蘇、好轉。按照目前(qian)的(de)現狀，中國民營船廠要(yao)挺過(guo)“嚴冬”實在需要(yao)不小的(de)勇(yong)氣(qi)和(he)底氣(qi)。希望“春(chun)天”到來之時，來自大小船廠的(de)鑄造聲依舊不絕于耳(er)。（作者系江(jiang)蘇南通象嶼海洋裝備(bei)公司總經理）